摘要：艺术是人文文化的重要构成部分，也是人文科学的重要分支学科。健康人文学科的逐步形成，应当有艺术的一席之 地。论证艺术与健康人文的有机嵌合：这种嵌合一方面体现在艺术对于人的生命感受和健康发展的贡献和意义，另一方 面体现在艺术对于人的身体作为特别的社会对象及其综合的文化意义所有的提示性、构造性及推动性的贡献和意义。还 指出促进艺术与健康人文嵌合的三条途径，即健康人文文化的建构、健康人文学科的建设和健康人文的实践。
关键词：艺术，健康人文，医学人文
艺术是具有人文规定性的人类文化领域。艺术的 各种形式或许很难直接体现在医学系统的结构性要素 和医学实践过程中，但却与医学之外的人的Et常健康生 活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从而对人的健康产生直接的人 文效应。从这个意义上说，艺术即使无法天衣无缝地嵌 合于医学人文之中，却能够有机地嵌合于健康人文之 中，发挥出其他健康人文要素不可替代的作用。本文拟 对艺术与健康人文的有机嵌合这一问题做初步探索。 希望有助于认识艺术对于人的健康的价值和意义，同时 可以拓展我们的眼界，使我们看到艺术如何构成健康人 文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使得二者形成一种有机嵌合， 从而促使我们深入思考健康人文的可能性和现实性。
1 艺术的本质及其人文特性
艺术的人文特性是不言而喻的，甚至可以在一定意 义上说，艺术等同于一种人文，因为艺术作为人类认识 和把握世界的方式，几乎将人类“形象与理性、情感体验 与逻辑认知、审美活动与意识形态”等所有的认识和实 践方式统一在一起，用来观察、触摸、反思和表现这个世 界，创造了丰富多彩的精神与物质的人文成果和产品。 虽然艺术的外在形式表现为多种多样的艺术成就和丰富多彩的艺术品，但任何艺术形式和产品都包含着一定 的思想和精神表达，都可以从人类精神层面或社会价值 层面去认识和看待，这是艺术人文性的根本所在。我们通常所说的艺术主要包括以语言、造型、表演 及这三种方式综合而成的四种艺术类型，这是对艺术类 型的一般性划分；绘画、雕塑、工艺、建筑、音乐、舞蹈、文 学、戏剧、电影、游戏这十种具体的艺术类型，从属于四 种一般性艺术类型，乃是对艺术类型第二层次的具体划 分；而在这十种具体艺术类型中，又包含成百上千种不 同的更具体的艺术形式，由此构成了丰富多彩的艺术世 界。艺术一方面从属于庞大的社会文化系统，另一方面 其自身也是一个多样性的系统构成，艺术系统以子系统 的地位存在于社会文化系统中。
2艺术与健康人文的有机嵌合
健康人文是21世纪初由英国学者克劳福德提出 来的一个新概念，这一概念及其相关理论一经提出，得到 了较为广泛的认同。健康人文概念将人文与健康直接关 联起来，人文对健康的意义就变得更加广阔，其价值就变 得更加实在。相对于医学人文而言，健康人文“更具包容 性、更加开放和更面向应用的学科，以包括那些被医学人 文边缘化的贡献，如除医生以外的医疗从业者、护士、护 工和患者等为人类健康所做的努力”。克劳福德这种 对健康人文的解释，主要是针对主体范围而言的。事实 上，能够纳入健康人文范畴的不仅仅是与医学相关联的特定人群，社会人文文化的各个领域都能够通过自身的 方式对健康发生人文效应，在这些领域中，艺术的人文效 应是鲜明的和独特的，也是早就被证实的。“健康人文学 科依据的证据通常是价值论的(基于意义、价值观和美学 的)而非认识论的(基于事实与知识的)。因此，健康人文 学并不是健康科学的替代品，而是在健康及其健康促进 方面提供一个替代范式和多元选择，与健康科学是相辅 相成的”；。符合健康人文学科这种规定性的社会人文 文化领域可能十分广泛，但是艺术所具有的典型人文文 化性质以及对于人的日常健康生活的广泛浸润，决定了 这一领域与健康人文学科可以形成内在的统一性，也就 是说，二者可以形成相互间的深度或者有机嵌合。笔者 认为，这种嵌合体现在艺术对于健康人文的内涵及其作 用具有至少下述两个方面的贡献和意义。
其一是艺术对于人的生命感受和健康发展的贡献和 意义。现代艺术的多样性和丰富性，带给人类生活的价值 已经被人类所熟悉，艺术已经融入了人类的生命过程。就 对艺术作品的欣赏和人自身参与某些艺术活动来说，人们 可能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娱乐性，通过娱乐过程而达到精神 欢愉、情绪纾解、情感表达和心理抚慰等。过去就有少数 哲学家能够把艺术与人的本质、生命、命运、真理联系起来 进行考虑，但鲜有直接联系医学或健康进行探索的论证。 然而，成熟于20世纪末的现代表现艺术治疗学则认为，艺 术不仅具有强有力的自我疗愈潜能，可以为那些深处精神 困境和心理障碍的人们带来希望，而且还具有影响人的成 长过程和促进人的发展的长久积极作用，这一看法恰好为 艺术与健康人文的嵌合做出有力的提示。
生命是健康之本，健康是生命之基，人的生命不仅仅 是生物性存在，就其现实性上，人作为社会关系的总和， 非生物性健康因素对人的生命的滋养或许不亚于生物性 要素的价值。而艺术为这种非生物因素所能够提供的生 命能量是巨大而广阔的，甚至可以说，人的生活的各个方 面，都离不开艺术的无形和有形的渗透与介入。而艺术 与人的生命健康的这种连接，主要是在健康人文意义上 的，更多地是在美学上的，而不是如医学(临床医学、公共 卫生等)那样，借助预防诊断治疗手段直接干预和操控生 命。且不说人类的任何艺术形式从其诞生之日起，无一 不是为追求生命的美好而用特定的方式来讴歌和赞美生 命，艺术作品中所蕴含的深刻的哲学、历史、美学思想，可 以让人们透过艺术作品来深思生命，转化为对生命的珍 惜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这种由艺术转化而来的生命感 悟、生命之爱、生命情感等都无形中对人的心理、道德乃 至行为产生影响。生命是艺术源泉，生命意义对艺术创 作的至高无上性，决定了艺术形式和作品只有回馈生命 自身才具有生命力，才对人的生命具有人文价值。艺术 也正是在这种价值实现中发挥出对健康的人文效应。
其二是艺术对于人的身体作为特别的社会对象及其综合的文化意义所有的提示性、构造性及推动性的贡 献和意义。“美学是作为有关肉体的话语而诞生的”，这 是西方学者特里·伊格尔顿的观点，“他认为身体提供 了一种比现在饱受嘲笑的启蒙理性更基本、更内在的认 识方式，并且将他所推崇的20世纪三位最伟大的美学 家马克思、尼采和弗洛伊德的看法分别概括为：作为劳 动的身体、作为权利的身体和作为欲望的身体-E：G。现 象学家梅洛·庞蒂在他的《知觉现象学》一书中，系统阐 述了有关身体的问题，特别是深刻地论述了身体与意识 的关系，用赋予身体以主体地位的学说完成对笛卡尔以 来身一b-元论的彻底颠覆。在近代以来所形成的传统 生物医学的视野中，人的身体就是生物性机体，人体对 生物医学的意义就在于它是疾病载体和诊治对象。医 学人文所强调的是要将患者作为一个整体的、真实的人 来看待，诊疗过程不能只见疾病不见人。健康人文将医 学人文的这种认识再向前推进一步，把人的身体作为一 个健康的承载系统以及负荷着综合的文化意义的对象 来对待，充分估计到影响人的健康的各种因素(包括艺 术因素)的综合作用和这些因素之间的结构关系。在健 康人文这样一种对健康认识的新范式中，探索艺术与身 体的关系，能够帮助我们深入了解艺术的健康人文效 应，显现二者之间的有机嵌合。
艺术之所以能够嵌合于健康人文，是因为身体本身 就是一种文化现象，或者说身体就是一个文化场域，具 有综合的文化意义。当艺术作为纽带将身体与健康关 联起来的时候，或者说分析艺术通过某种形式对身体的 展现和推崇，以艺术的人文力量推动人向健康发展乃至 于对社会健康事业进步发生作用的时候，艺术的健康人 文效应就变得十分明显了。当代社会中很多健康问题 的发生，往往与多种社会因素相关，例如慢性病发病和 治疗、康复都会是一个过程，而作用于这个过程的致病 因素与人对待身体的态度、行为和习惯等有直接关系， 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健康出现问题，很多情况下主要是 因为对身体持有一种不正确的态度，对身体的不负责任 乃至缺乏必要的尊重，因为生活方式不健康而不经意间 日复一Ft地破坏和损毁身体。对慢性病的治疗不可能 单靠临床手段，健康教育、生活习惯、体育锻炼、心理状 态等都是不可或缺的健康方式。面对这样的疾病或健 康损害，人文关怀与人性复归在很多情况下比临床治疗 更有价值。而在这种健康人文的参与过程中，艺术在很 多情况下就能够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例如，“表现性 艺术治疗学存在的意义，就是通过艺术的潜能表达并转 化生命的经验，让个案可以表达并改善他们所遭遇的问 题，或者维持他们的福祉与健康”。的确，艺术通过与 人的身体的关联而直接作用于人的健康的例子比比皆 是，舞蹈、戏剧、音乐、美术等各种表现艺术莫不如此，需 要我们作出进一步的具体研究。
3 艺术与健康人文嵌合的途径
尽管健康人文尚未构成一个成熟的学科领域，哪些 要素在健康人文实践中有重要价值也并无结论，但笔者 认为，基于上述的论述，在健康人文的基本框架中，艺术 作为构成要素应该具有不可或缺的地位。克劳福德在提 出健康人文概念时，是在医学人文概念所具有的局限性 意义上阐发的，更多的是关注主体和对象的扩展问题，目 的是强调健康问题的解决不只是医学这条单一通道，对 人的健康发挥作用的也不只是医生这个单一主体，健康 人文具有更广阔的社会空间；除了医生能够对人的健康 发挥作用之外，各方面的健康从业人员以及患者群体都 对健康负有责任和有所贡献。“健康人文在理论上基于 建构主义和其他非实证主义的原则，主张通过对话、协商 的方式，承认对健康认知的‘多重真相’，而不是基于权威 的单一‘真相’。”。由此，艺术在健康人文中应该占有一 席之地，艺术的健康人文价值也因为艺术所具有的独特 的人文特征而不难被发掘出来发挥作用、体现价值。
艺术对健康人文文化的建构具有不可替代的意义 和价值。健康人文首先应当是一种特定领域的文化建 构。医学与人文具有不可分割的历史渊源，近代以后的 学科分化才导致了两者的疏离，现代医学的发展又将人 文拉回到身边，医学由此开始了回归人文母体的怀抱。 从这样的历史过程上看，医学人文并不单纯是人为建构 的结果，而是医学发展史演进和医学实践变迁的结果。 正是由于人们更多地关注了医学作为健康目的之手段 的人文特性，而对健康的人文性有所忽略，当人们开始 意识到健康问题并不是医学单独能解决的综合性问题 时，开始将解决健康问题的眼光聚焦到健康问题本身， 健康人文才成为最富于合理性的选择。健康人文固然 可以朝着学科的方向发展，但它首先应当建构起属于自 身的人文文化系统。在这样的意义上看，艺术作为人类 人文文化最重要的内容之一，无论是在逻辑上、还是在 历史上，特别是在以往的人类健康实践上，都应该成为 健康人文文化建构的主体内容。总结和概括艺术本身 对人的健康直接的功能，是让艺术融人健康人文文化建 构过程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梳理和发掘艺术与人的 健康由人文文化的一致性所必然形成的健康人文的艺 术特性，也是健康人文文化建构的重要方面。
艺术对健康人文学科的建设具有重要价值。健康人 文学作为学科形态的出现，有一个从医学人文学科延续 和拓展的过程。最初的医学人文学科的内容，就包括艺 术与医学、文学与医学、哲学与医学等学科。20世纪末 期，美欧的一些医学院校从这种医学人文学科开始向多 学科、跨学科的“多领域研究”扩展，这种扩展的一个明显 特点是从问题出发的更具体的研究，“这些新的研究动向 也影响到医学教育，要求进一步打破‘医学人文’标签下 的学科边界，代之以更加包容的、以问题为导向的、多学科整合的课程设置”。例如，科罗拉多大学安舒茨医学 院的“保健中的艺术与人文项目”，就以“文学中的女性身 体和健康”为名称的课程替代了原来的“文学与医学”课 程，这一课程的基本内容是从文学、电影、流行文化等视 角，探讨女性身体问题。诸如此类的课程大多都逐渐地 从原有医学人文学转向了健康人文学，而健康人文学科 对医学人文不是简单地延续和形式的改变，而是把“人 文”真正作为看待健康有关具体问题的学科基础和考察 视角，构成了包含很多艺术类学科或艺术形式的学科基 础。“健康人文的内容不能从它的形式中分离出来。由 于转向用更宽广的镜头探索健康与疾病问题，健康人文 课程从怎样取材到如何呈现也都被重新设置和安排，除 了以往使用的历史、哲学、生命伦理案例、小说、诗歌及叙 事文学以外，健康人文课程还将电影、患者和患者家属制 作的视频、博客、患者论坛、绘本及漫画等包括进来，以此 呈现疾病和创伤的个体经验。”
艺术对健康人文实践同样具有一定的价值。健康人 文不能停留在理论和学科层面，还应当成为一种能够真正 促进人的健康实践方式。各种艺术形式进入人文健康领 域，本身就已经是在用人文智慧和力量来审视和推动人走 向健康。艺术对健康人文的贡献，还在于很多艺术形式本 身就可以构成促进健康的工具和方法，通过艺术熏陶或者 参与艺术活动带来对人的健康的促进或者健康状况的改 变，这已经被诸如艺术表现治疗学这样的学科所证明。像 图画心理学这样的学科，更是将图画作为探索人的心理状 态的手段，通过图画去发现患者的心理障碍，提供解决或 治疗心理问题的方案。北京大学心理学系曾对“音乐的心 身反应”进行过试验研究，研究结果证明，音乐透过人的听 觉进入人体能够转换为一种生物性功能，会对消除和缓解 心理的紧张状态，恢复人的心理、生理的平衡，形成人体内 部新稳态产生明显效果，对主要由精神因素引发的身心疾 病的预防和治疗都有益处。艺术对健康人文实践的价值， 还不完全体现在上述对维护和改善人的健康状况的直接 功能上，健康人文主要是运用人文科学的方式介入一直由 生命科学和技术占据主导地位的人类健康实践，因此，分 析和评价各种艺术形式在健康人文实践中能否发挥独特 作用，应该主要看这些艺术形式对引导人们确立正确的健 康观念、培养良好的健康习惯、坚守有利于健康的行为方 式、崇尚优秀的健康文化等能够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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